清流名士夏侯玄:
225年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去世后,他的爵位由儿子夏侯玄继承。
夏侯玄字泰初,他是曹魏朝中极有文才影响颇大的名臣,《三国志﹒魏书九》记述了夏侯玄在当时的某些政治主张及其行为活动。
《世说新语》中也有多篇关于他为人处事的故事,从中能够看到他自命不凡的个性特征及动荡世态中的不幸命运。
夏侯玄少时便有名声,在二十岁时担任散骑黄门侍郎,属于皇帝身边的近臣,为两千石三品官员。
当时皇帝曹叡正贬黜了虞妃而宠幸平民女子毛皇后,皇后的弟弟毛曾被任用为郎中,也属于皇帝的侍从官员。
在夏侯玄一次进见时,曹叡让夏侯玄与毛曾同列而坐,夏侯玄竟然以此为耻。夏侯玄文才出众,又出身贵族,尽管与毛曾同在皇帝身边做事,但他从心底里仍然看不起出生低贱的毛曾。
以同坐而为耻的反应显然是过于严重了,曹叡为此对夏侯玄心生恨意,把他贬用为羽林监,这是禁卫部队中六百石的五品官职。
夏侯玄把他对毛曾的厌恶情绪当着曹叡的面不作掩饰地表现出来,毫不顾忌曹叡的心理接受,足见他做事情的特出个性。
夏侯玄的母亲是曹真的妹妹,曹爽与夏侯玄是表兄弟关系。239年曹爽在曹叡身后辅佐新帝执政,他经过几次调动把夏侯玄升任为散骑常侍、中护军。
这是恢复了贬职以前的品级待遇,中护军更是掌禁军、统领诸将和主持武官选举的重要职位。
有资料说,夏侯玄是当时的知名人士,他在中护军职任上选用的武官和牙门将卒,都是一时俊杰,后来大多成了主州领郡的显达人物,而他选拔人才的标准和方式,都可以作为后世的典范。
可见,夏侯玄既有独特的个性,也有自己做事的本领,依靠自己的出众才能,他有一种自命不凡的心态。
当时的太傅司马懿询问国家政事,夏侯玄为此专门写了一篇近二千字的文论,后人将该文取题为《时事议》,陈寿撰著中几乎将其全文选录。
不清楚司马懿的咨询是面向全体朝臣的,还是特意询问夏侯玄一人,而夏侯玄在文论中针对时事坦率地提出自己的政治原则和变革设想,包括用人机制,各层官员的职能与责任等。
司马懿在回复中表示赞成他的主张,但认为变革时机不成熟,同时说缺乏贤才去实施。
夏侯玄竟然再写书信给司马懿说:“你这种说法就像伊尹、周公不端正殷周的现世政治一样,我是不能理解的。”
言语上似乎毫不客气。身为太傅的司马懿其时已被曹爽挤出了国家权力中枢,夏侯玄不会不清楚这些情况。
当时真正的改革意见应该提给实际掌政的曹爽才是,人们至今无法清楚地了解当时更具体的现实背景。
不知夏侯玄为何绕过权势在手的表兄弟曹爽,却要对司马懿如此苦费周章,但从中也能看到他说话直率无情的口气和心性特征。
不久夏侯玄被任用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州、凉州军事,他成了关中西部边境军队的总指挥,这是曹真在曹魏初建时的职务,掌有十万兵马;而司马师接替了他中护军的职位。
何晏曾说:“因为深刻,所以能通天下之志,夏侯玄就是如此;因其微妙,所以能成天下之事,司马师就是如此。
唯其主宰,所以不迅疾就能快速,不急行就已到达,我只听过这话,但未见这样的人。”
何晏是想以此来标榜自己的,但这里把夏侯玄和司马师相提并论,可见他对这两人是同样看重和推崇的,夏侯玄升职后由司马师接替他在朝中的职位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而《魏略》中说,中领军这一职务因为主管武将的考核选举,所以受贿的事情难以禁止。早先蒋济担任此职时,就风传“想求牙门将,应送千匹绢;百人督,五百匹。”
司马懿与蒋济关系很好,他私下询问蒋济,蒋济无法解释,所以开玩笑说:“在洛阳市场上买东西,即便缺少一钱也买不来。”说罢两人相对而笑。
夏侯玄接替了蒋济任此职,不能拒绝这种人情关系。后来司马师代替了夏侯玄,他严格整顿法令,人们才不敢违法行事了。
这里的记述显然是表示,在一个难禁贿赂的职位上,只是司马师顶住和刹住了这股歪风,而为人率直清高的夏侯玄在职务受贿的节点上却并没有能够免俗。
244年,夏侯玄与邓飏等人协助曹爽组织策划了盲目伐蜀的骆谷之役,这次军事行动耗费了人力物资,劳而无功,为时人所嘲笑,期间也暴露了夏侯玄军事能力不足的缺陷。
早先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曾嫁给司马师为其第一位夫人,这是他们父亲夏侯尚生前的安排,《晋书﹒后妃列传》中记述,夏侯徽很有见识器度,每当司马师有什么想法,她都参与筹划,共生有五个女儿。
在曹叡执政时司马懿位居上将重位,司马师也有雄才大略。夏侯徽深知司马师绝非曹魏忠臣,而她作为曹魏家的至亲,也受到司马师的内心忌恨。
后来于234年24岁时被司马师毒杀,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把司马与夏侯两亲家分割成了对立的仇敌。
249年高平陵事变后曹爽等人被司马氏诛杀,朝廷调夏侯玄回朝任职。
当时夏侯玄的叔叔、征蜀护军夏侯霸与夏侯玄一同被召,夏侯霸料想司马氏定会报复迫害,他准备南逃蜀汉,临行前劝夏侯玄一起离开,夏侯玄说:“我怎能为了苟活性命而投降敌国呢!”
于是夏侯霸逃到了蜀国,夏侯玄则接受诏命前往洛阳,他自此不与人交往,不讲究华妍。司马氏安排他担任大鸿胪,这是负责地方诸侯和蛮夷礼仪事务的官职,二千石三品官员。
几年后司马懿去世,主政的司马师改任他为太常,这是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的九卿之一。
级别没有降低,但主管的事务均已简单得多了,夏侯玄是因为与曹爽的表亲关系而受到司马氏的猜忌,权力位置被边缘化了,他为此内心很不爽快。
当时朝廷担任中书令的李丰,虽然受到司马师的善待,但他内心偏向夏侯玄,于是联络少帝曹芳张皇后的父亲张缉,准备采取行动。
除掉司马氏而把夏侯玄推到辅政之位,于是组织了多人参与的密谋政变,不幸被司马氏察觉而失败,参与的人员均被诛杀和灭族,他们许多亲属被流放到辽东之外,曹芳的张皇后也被废黜。
夏侯玄知道李丰等人的活动,但没有亲身参与,事后仍然被逮捕收监。
他在受审时拒绝认罪,廷尉钟毓亲自审理,夏侯玄严肃地斥责钟毓说:“我有什么可说的,你作为官员审讯我,你就自己给我写罪状吧!”
钟毓觉得夏侯玄是当世名士,气节高亢不能屈服,而审案的时间又催得很紧,他就晚上为其写下认罪书,让与事情大体相符合,流着眼泪拿给夏侯玄观看。
夏侯玄看罢只是点了点头。钟毓的弟弟钟会,年龄比夏侯玄小,早先夏侯玄曾拒绝与他交往,钟会于是在夏侯玄受审当天坐在钟毓的座位上戏弄他,夏侯玄正言厉色地说:“钟君为何要这样相逼呢!”
夏侯玄被定罪后带到刑场上,他脸色不变,举动自若,死时四十六岁。
夏侯玄被处斩后,有人记录下了他生前的两件事情:251年司马懿去世后,侍中许允对夏侯玄说:“你此后没有可以忧虑的了!”
夏侯玄叹息道:“许君怎么看不清事情呢?司马懿尚且能以世家少年善待我,而司马师他们是不会容忍我的。”
夏侯玄被捕判刑后,司马昭流着眼泪请求对其宽赦,司马师说:你忘了在赵司空葬礼上的事吗?”
此前司空赵俨去世时,司马师兄弟前来会葬,座上客人有数百人,夏侯玄晚到,而所有客人都越席来迎接他,司马师因此而厌恶夏侯玄。
夏侯玄之死是魏国政治斗争的结果,这里则更表现出了清流名士对政治动向的判断力以及由此引起的嫉妒与伤害。
夏侯玄博学多识,才华出众,他也是魏晋玄学的重要创立人,撰有多卷文集,今已佚。史书上没有夏侯玄兄弟和儿子的记录。
曹髦为帝之初,约255年,朝廷将夏侯尚的侄孙夏侯本封为昌陵亭侯,并有三百户封邑,安排他为夏侯尚的继嗣。
夏侯玄绝没有父亲那样的内敛,表现出了独特的个性,他自命清高,坦直为人,而在特定背景下他比父亲的结局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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