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上海市消保委官微点名批评妙鸭“太霸道”，认为妙鸭在付款页面以灰色小字标注的“一旦购买成功，不支持退款”，涉嫌侵犯消费者的公平交易权。
此前，妙鸭因用户协议中的“霸王条款”引发争议，其要求用户几乎无条件地将其上传和生成内容授权给妙鸭，并可用作再训练数据等，引发用户对个人信息和隐私安全的质疑。
不支持退款、“霸王条款”，涉嫌侵犯用户哪些权益？妙鸭能否用用户数据来训练？如何保护好个人隐私？搜狐科技就此***对话了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
他表示，妙鸭提供的服务具有一定特殊性，规定一次销售、不能退款有情可原。但这需要适用消费者要充分知情、企业没有虚假宣传等前提。
不过，搜狐科技注意到，其服务协议中未有退款具体条款，仅有支付下方的一行灰色小字，对无法生成（如戴眼镜的照片）的情形也没有作出说明。
朱巍认为，如果没有生成预期效果或出现技术故障问题，即质量没有达到、没有达到宣传的效果，就应该给消费者退款，或者重新生成。
在被点名后，妙鸭回应称，其提供的是基于算力的服务，因此照片生成后即视为服务完成，并承诺如因技术问题，造成数字分身生成失败，可以退款，而且免费再次生成。同时表示，虚拟币和现金目前只能单向流转，虚拟币充值协议已进行明确约定，因此目前不支持退款。
关于妙鸭的“霸王条款”，朱巍认为，用这种方式去索权，不符合《民法典》、《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个人信息保护法》，以及《互联网信息深度合成管理规定》、《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下称《管理办法》）等规定，涉嫌侵犯用户知情权、个人信息和隐私权。
在前述协议被爆出后，不少用户在妙鸭用户群中寻求注销账号的方式，并对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提出质疑，还有用户表示要向监管部门投诉，但妙鸭方面却解散了用户群。
对此，朱巍表示，这种情况下企业必须提供解决渠道。《管理办法》规定，提供者应当依法及时受理和处理个人关于删除个人信息等的请求。“这跟是不是同意‘霸王条款’没有关系，即便同意了，后面也可以主张权利去删除。”
面对外界质疑，妙鸭团队对争议条款进行了修改，明确用户上传的照片将仅被用于数字分身制作，妙鸭仅提供图像处理服务，不会提取识别信息，完成服务后系统将自动删除。不过，这依然难以完全打消用户的担忧。
朱巍还强调到，用来训练AI模型的数据也必须合法，这是前提。“通过‘霸王条款’或非法获取的数据，无法保证训练数据的合法性，那靠此训练的模型或产品也不合法。”
在国内监管逐步完善之下，妙鸭仍“顶风作案”，显示部分企业责任意识淡薄，未能落实好监管要求。朱巍提到，这还跟监管规定的评估没有跟上、缺乏统一规范性文本、以及企业对法规理解不够有关。“如果企业做得不好，那就应进行处罚，让它在市场中优胜劣汰。”
对于用户如何在使用妙鸭等类似产品时保护好个人隐私，朱巍建议，尽量非必要不使用，避免输入敏感信息。如果发现个人信息被泄露，一定要进行投诉和举报，甚至可以发起诉讼。
以下是对话精编：
搜狐科技：妙鸭不支持退款是否侵害了消费者权益？您怎么看妙鸭的回应？
朱巍：妙鸭提供的是具有一定特殊性的服务，生成之后服务已经完成，规定一次销售不能退款有情可原。但这需要适用几个前提条件，一是消费者要充分知情，二是企业没有虚假宣传。
如果没有形成预期效果，或出现技术问题，质量没有达到，没有达到宣传效果，或出了故障没有做出来和做好，就应该给消费者退款，或者重做。
搜狐科技：妙鸭关于用户授权的“霸王条款”是否违法违规？涉嫌侵犯用户哪些权益？
朱巍：妙鸭最初协议是一次性、一揽子全给它授权，全世界范围包括元宇宙在内，首先违反的就是刚颁布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中的规定：提供者不得非法留存能够识别使用者身份的输入信息和使用记录。
企业用这种方式去索权，也涉嫌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无论从《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的知情权，再到《民法典》和《个人信息保护法》中对个人信息和隐私权的保护，还是从专门规定《管理办法》来看，这个授权都有问题。
搜狐科技：很多妙鸭用户最初可能没有注意到“霸王协议”，后来想去删除个人信息或账号，这种情况如何处理？
搜狐科技：妙鸭“霸王条款”还提到会使用用户内容作为再训练数据，这是合理合法的吗？
搜狐科技：生成内容的版权也存在争议，我们通过妙鸭等生成的内容版权到底归属谁？
朱巍：生成式AI生成的内容，一般来说谁使用就归属谁，就像使用word打出来的文字，版权属于自己一样。《管理办法》规定，提供者应当和使用者签订协议，明确双方的权利义务关系。虽然没有直接提到版权，但版权可以在协议里说清楚，可能要根据具体协议和不同使用类型来判断。
搜狐科技：根据您的观察，目前生成式AI比较突出的问题是什么？
朱巍：生成式AI最突出的是谣言信息。以前说有图有真相，但现在图可能都是假的。还有就是侵犯他人权利，比如前段时间的电信诈骗，就是用AI合成的视频和声音，当事人防不胜防。
因此《互联网信息深度合成服务管理规定》和《管理办法》规定要有告知的义务，要经过被编辑人的同意，同时要对生成式AI生成的内容要标记等。这个义务必须不打折扣，企业必须要好好履行才行。
还是就是个人信息或敏感信息的泄露，如果一次性授权被别人拿走，既可以做商业用途，也可以用作训练样本，更可怕的是用来精准诈骗。
搜狐科技：AI监管越来越完善，但还是出现了妙鸭“顶风作案”的情况，这背后有哪些原因？
朱巍：AI深度合成，依照规定需要进行评估，包括技术、数据保护设施是否安全等。这个评估虽然在《个人信息保护法》和《互联网信息深度合成管理规定》中都有规定，但实际落实过程中没有好好落实，技术还是走在前面，评估没有跟上。
第二，缺乏相关标准，比如还需要针对生成式AI产品或服务的用户授权协议制定统一文本。企业也不一定完全是为了追求商业利益，可能是法规刚出来，需要一个了解过程。
搜狐科技：对于AI未来的发展，您认为如何处理好发展和治理之间的关系？
朱巍：要坚持包容审慎的原则。包容就是欢迎新技术，不能惧怕，要鼓励创新；同时也要审慎，就是要把握底线，包括尊重知识产品、个人权利等法律底线，也包括安全底线，如国家安全、舆论安全等。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任何的偏向都不好，都要做好才行。如果企业在落实法规或监管要求上做得不好，那就应进行处罚，让它在市场中优胜劣汰。
搜狐科技：消费者在使用妙鸭等类似产品时，对防止信息泄露、保护隐私方面，您有什么建议？
朱巍：消费者很难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被违规收集或使用，尽量非必要不使用，同时避免输入敏感信息，如家庭住址、联系方式、身份证号码、人脸照片等。如果发现自己的信息被泄露，一定要进行投诉和举报，甚至可以发起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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